苏清月的指尖几乎要触碰到那深蓝绢帛封面,却在离布料不足一寸的地方顿住了。指尖传来的凉意混杂着樟木箱特有的香气,让她忽然想起小时候在祖父书房里,也是这样望着一函函古籍,心中满是敬畏与好奇。
“这书……” 同行的陈默忍不住开口,声音里带着难掩的激动,“真的是淳熙年间的刻本?” 他是古籍鉴定领域的行家,此刻却也按捺不住心头的波澜,俯身仔细端详着封面的字迹,眼神中满是探究。
老人轻轻点头,指腹摩挲着封面边缘,像是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你看这绢帛,历经数百年依然柔韧,色泽虽深却无霉变;再看这字迹,宋体规整却不失灵动,正是南宋龙舒郡斋刻本的典型特征。当年龙舒郡斋刻书,多用上等绢帛做封面,刻工精湛,纸墨精良,为后世所推崇。”
苏清月深吸一口气,定了定神,从随身的背包里取出一副白手套戴上。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这是多年来与古籍打交道养成的习惯。“老先生,可否让我翻阅几页?”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既是因为激动,也是因为心中的忐忑。她怕眼前的一切只是一场幻梦,怕这部传说中的典籍并非真迹。
老人没有立刻应允,目光在苏清月脸上停留了片刻,似乎在审视着什么。半晌,他才缓缓点头:“可以,但务必小心。这书历经战乱,虽保存完好,却也经不起折腾。”
苏清月小心翼翼地抽出第一册,蓝布包裹的书页入手微沉。她轻轻翻开封面,一股淡淡的墨香夹杂着岁月的气息扑面而来,与书店里的书香和霉味截然不同,那是一种纯净而厚重的味道。书页是特制的竹纸,颜色微黄,质地坚韧,边缘有些许磨损,却更添了几分历史的沧桑感。
“你看这版心,” 陈默凑上前来,指着书页中间的空白处,“刻有‘龙舒郡斋’四字,字体与封面一致,这是真品无疑。还有这避讳字,‘构’字缺笔,正是南宋为避宋高宗赵构名讳的做法。” 他的语气笃定,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
苏清月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版心处看到了清晰的 “龙舒郡斋” 四字,而 “构” 字的最后一笔果然没有写全。她又翻到第二册,开篇便是李清照《金石录后序》中的文字,字迹清晰,墨色浓淡均匀,印刷精美,与她之前见过的影印本截然不同。
“当年李清照与赵明诚夫妇,耗尽心血搜集金石书画,编撰《金石录》,却在战乱中历经颠沛,金石书画大多散佚,这部书也险些失传。” 苏清月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怅惘,“没想到数百年后,我们还能见到这部完整的刻本,真是幸事。”
同行的林薇一直沉默着,此刻却忽然开口:“老先生,您既然珍藏着这样的国宝,为何现在愿意让我们来看?” 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警惕,毕竟这样的稀世珍宝,寻常人都会秘不示人,老人的做法确实有些反常。
老人闻言,脸上露出一丝复杂的神色,叹了口气:“我年事已高,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祖上留下规矩,这书要代代相传,可我膝下无儿无女,唯一的侄子对古籍毫无兴趣,只想着变卖换钱。” 他顿了顿,眼神中闪过一丝忧虑,“我知道,这书在我手里还能得到妥善保管,可一旦到了我侄子手里,后果不堪设想。这些年,我一直在寻找真正懂书、爱书的人,希望能将这书托付给可靠之人,让它得以传承下去。”
“那您为何选择我们?” 苏清月不解地问道。她与老人素不相识,只是按照约定前来接头,没想到老人竟然会对他们如此信任。
老人笑了笑,目光转向苏清月:“你祖父苏振邦先生,当年与我父亲是至交好友。你小时候,我还见过你一面,那时你跟着祖父来我家做客,拿着一本小人书,蹲在书房角落里看得入神。”
苏清月愣住了,她完全不记得这件事。祖父去世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