泥泞里的血泡被踩得噼啪作响,李言笑扶着枯树才勉强站稳。她的手还在抖,不是因为害怕——战场的嘶吼早已磨钝了恐惧,而是因为方才看清了高寅胸口那道狰狞的伤口。
突然想起了那是她写的。
笔尖划过纸面时,她甚至想过“这样的死法够壮烈”。可以配得上他的英勇,但此刻亲眼看见血浸透衣襟,看见他半睁的眼睛里蒙着灰,那些为了“剧情”斟酌的字句,都变成了扎进心口的刺。周围的厮杀还在继续,赵晏的剑劈开一名南国兵,杨钰的长弓嗡鸣作响,叶明月正拖着伤员往掩体后挪,每个人都在为活下去拼尽全力。
只有高寅,像个被提前撕毁的篇章,突兀地躺在那里。
“恨吗?”那个熟悉的声音又在脑海里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诱惑,“恨自己笔下的无情,还是恨这剧情不肯饶人?悔吗?”
李言笑咬住唇,尝到了血腥味。她没有武功,冲不进那片刀光剑影,但攥紧的拳头指甲几乎嵌进肉里。愤恨像野草般疯长,一半对着那些仍在厮杀的敌人,一半对着自己——是她亲手把高寅推到了这里。
“想补救吗?”那声音继续说,“让活着的人守住防线,让这场仗的结局,不再按原来的轨迹走。”
她猛地抬头,看向赵晏他们浴血奋战的方向。萧鸿的旗帜在不远处晃动,司徒皓月的银甲闪着冷光,萧齐正指挥天盛兵往前推进……这些也是她写的“反派”,可此刻他们不再是文字,而是要将更多人拖入死亡的刽子手。
夜雾裹着血腥气漫进山谷,李言笑趴在崖边往下看,三重祭坛在月色下泛着诡异的白光,南国巫祝们正围着最上层的祭坛踱步,骨铃碰撞声随着咒语起伏,像催命的鼓点。子时将近,她知道,一旦血咒发动,北阳军那些关于亲友的执念、对死亡的恐惧,都会被这邪术无限放大,到时候不用敌军来攻,军心自乱。
“没有活物血,就破他们的阵眼。”李言笑盯着祭坛中央那根缠着锁链的黑木柱——那是她写设定时特意加的“血咒源点”,所有咒力都从这里导出,而这类邪术最忌“至阳之物”。
她摸了摸怀里的火折子,又看了看崖壁上丛生的“火棘藤”,那是荒山里最常见的植物,枝蔓带刺,汁液遇火即燃,更重要的是,它只在白日向阳处生长,聚了十足的阳气。
“赵晏,带十个人随我从西侧崖壁下去,”她声音压得极低,指尖指向祭坛西北角,“那里的石缝里长满了火棘藤,割下来捆成束。”又转向杨钰:“你带弓手守住谷口,听到里面有动静,就往祭坛方向射火箭,不用准头,只要燃起来就行。”
叶明月皱眉:“火能破咒?”
“火棘藤属至阳,烧起来的烟能冲散阴邪咒力,”李言笑指尖泛凉,“而且那黑木柱是百年阴槐心做的,最怕烈火。”
众人分头行动。李言笑跟着赵晏攀下崖壁,手被火棘藤的尖刺扎得生疼,却不敢慢半分。子时的梆子声在山谷外隐约响起时,他们终于捆好了十几束带露的火棘藤。祭坛上的巫祝已开始割开俘虏的手腕,鲜血顺着凹槽流进黑木柱,柱身渐渐渗出暗红的光。
“扔!”李言笑低喝一声,率先将一束火棘藤掷向祭坛底层。赵晏等人紧随其后,带刺的藤束砸在巫祝脚边,惊得他们咒语一断。就在这时,谷口传来弓弦响,数十支火箭拖着火星掠过夜空,精准地落在藤束上。
“轰——”
火棘藤遇火瞬间爆燃,带着阳气的浓烟滚滚而上,三重祭坛的白光像被泼了墨般迅速黯淡。黑木柱上的暗红光芒剧烈跳动,巫祝们突然惨叫起来,仿佛被浓烟灼了喉咙,念咒声变得支离破碎。
“血咒破了!”崖上有人喊道,“南国的巫术也就不管用了,兄弟们不用怕他们了!”
李言笑趴在石后,看着祭坛上乱作一团的巫祝,看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