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马老的儿子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烦了,眼见着戚尧没有痛快答应的意思,再度开口,“我这也是看在你们的师徒情分上,提前和你们商量一下,我们家老爷子岁数大了,难免有些老糊涂,可我总觉得这人要善良一点,绝对不能趁着老人老糊涂的时候占什么便宜!你觉得呢?”
戚尧沉默良久,终于还是笑得有些无力,再开腔的时候,她的声调极低,却依然不妨碍她掷地有声。
“抱歉!我没办法把那两样东西交给你!”
“你说什么?”
戚尧小幅度地耸了耸肩,又轻轻摇了摇头,再看向对方的时候满眼满心都是平静
“师门传承到底是什么,我想从未踏足梨园的你一定不会知道,即便身为一代大师的后代仍是如此。
我承认,从血缘关系来讲,我们没有办法跟你比较,可有句话说得好,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们既然认了他老人家为师父,就理应顺承他的意志,光耀门楣,重新让马派甚至是整个戏行发光发亮!
你虽然没说是谁给你灌输了这么多的思想,但可想而知,我能猜到那人是谁。
平心而论,那人是师父这一生最得意的弟子,但同时也是伤他心最深的人,如果他是真的一切为了师父着想,可能会二十几年不归,一朝归来就逼得师父险些急火攻心吗?
也许站在你的角度,会觉得当年的事情不过是最最普通真实的个人选择。的确,每个人都可以有自我选择的权利,可是在此之前,他至少该明白自己这一身本事是如何得来,又该报效给谁的!
放在今天,戏曲出海是文化交流,可前提也得看它是以什么样的形式出了海!以身漂洋过海做人家的门徒,这不叫文化交流,这是但凡有点底线的人都无法接受的背叛!”
这长长的一段话,戚尧说得断续却有利,说这些的时候,她满心都是悲哀,满眼都是苍凉。
她心疼自家师父曾经毫无回报又毫不保留的付出,也无法理解身为马老的儿子为什么就是不能明白这一切。
对方沉默许久,却似乎并不是在思考,他只是那么像看怪物又或是异类一样地盯着戚尧,一瞬不瞬。
果然,入了梨园这道坎,所有人最终都只有一个归宿,那就是成为一个执念深重,无论如何都无法多为自己着想哪怕那么一丁点的疯子
“所以,你这是说什么都不肯把东西归还给我们马家了是吧?”
戚尧用力抿起唇,嘴角随即泛起一抹苦笑“是的,不能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