费恩教授刚刚可以下床走动时,他就被送到了一个封闭的训练中心。从外面看这是一座弧形的建筑,像一个边缘破碎的蛋壳扣在地上,直径大约三十米,里面的空间分成了很多层,每一层在水平方向上十分宽敞,一条垂直的圆形通道一眼望不到尽头。
从圆形通道乘坐电梯来到第九层,穿过一条昏暗的走廊,光线突然变亮,一间堆满各种运动器材的屋子映入眼帘,屋顶中央的吊灯格外耀眼。两个穿着白色套装的男人正在专心地打乒乓球,他们的动作显得非常的笨拙夸张,握拍的姿势也很滑稽。尽管如此,他们却玩得十分投入,不停地捡起地上的小球,然后再次将其拍落到对面的地上。如果再靠近他们一点,则可以清楚的看到他们衣服的左臂上有一个小小的黄色圆形卡片,上面分别印着数字6和13。
费恩的第一项训练是一个电子迷宫游戏,规则很简单,在一分钟之内将迷宫内的小白鼠移动到出口位置,每成功一次,迷宫内的布局就会变化一次,难度也在逐渐增加。
一开始费恩教授完不明白这个游戏的目的,他紧紧的握着操作手柄,推来推去,小白鼠在迷宫里胡冲乱撞。
经过十多次的失败,教授开始显示出过人的天赋,小白鼠终于在规定的时间内走出了迷宫。随着游戏难度不断增加,他玩的越来越好,不论是多么复杂的路线,他都只需要几遍就可以轻松地走出。
在短短的几天内,费恩教授玩遍了所有的游戏,只是有一点引起了工作人员的注意——他总是用左手操控游戏手柄的方向键。要知道,同世界上绝大多数器械一样,这是一款为右撇子设计的游戏手柄,尽管使用起来有些别扭,费恩教授却很快就习惯了这种用法。
“老天爷啊,他是一个左撇子!”一名工作人员觉得这个发现非常重要,他急忙调阅了费恩教授当年签署合约时的监控视频。结果再次极大地鼓舞了人心,没错,教授签字时用的确实是左手。
谁也没有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内,费恩教授年迈的意识居然已经熟悉了这具年轻的身体。
为了进一步验证教授的记忆恢复程度,工作人员特意拿来一本笛卡尔的《第一哲学沉思录》。
这是一本经过特殊处理的书籍,当有人来阅读它的时候,它也会阅读对方。阅读者在每一个字词上的停留时间,心理变化,大脑对应区域的刺激强度等均会自动的记录下来。他们坚信,人类进化到今天,只有数据才值得信赖,才是真正的信仰。
这本书费恩教授读的极其吃力,他几乎是一字一句的反复咀嚼,尤其是书中的第六部分——“论人的灵魂和肉体之间的实在区别”。
如果此人拥有了费恩教授地记忆,他一定会在此处显示出一些特别的情感,因为,当年他正是凭借两篇关于笛卡尔二元论思想的论文才奠定了自己在学术界的地位和声望。
说到这两篇论文,我们不能不提另外一件事——在费恩教授三十岁生日的那天,为了庆祝论文的发表,联邦大学哲学系的师生为他举办了一个小小的宴会。
教授正当春风得意,不免多喝了几杯。宴会进行到尾声的时候,一位年轻的女士又敬了教授一杯。
“费恩教授,就您个人而言,您认为灵魂与肉体哪个才是本质?”
教授放下手中的酒杯,看着这位陌生的女士,他不认识此人,联邦大学没有这样一位教师,当然她看起来也不像是学生。
“我想……”他停了片刻,调整了一下衬衣的领结,“如果肉体不能让灵魂得到欢娱,那么显然心灵的东西占了上风……我的意思是,就拿您来说吧,您漂亮的外表决定了有人是否会进一步关心您的内在心灵。”
说完这句话,费恩教授也觉得很不自在,这也许是酒精在作怪?教授难为情的想,他绝不是那种见到漂亮女人就言不由衷的人。